春之马戏团(小丑篇)

春之马戏团

小丑篇
巴赛罗那末冬的街头·
“呜呜呜。。。”隐约听见小孩的哭泣声，就在不远处。随着哭声，我找到了那正哭的无辜的小男孩。看见掉在路边，呈半融化状的香草冰淇淋，呵。。。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。
“小朋友怎么啦？”我轻轻地问，只怕吓着了他。
“小丑叔叔，我的冰淇淋掉了，呜。。。”小男孩又忍不住哭了。
“别哭别哭，叔叔送你别的东西好不好？”说罢，
我使出了看家本领，不到十秒就用气球折好了一个天使的光环，顺势戴在小男孩头上。看着小男孩惊讶极了的清澈大眼，我笑说：“小朋友，这个气球光环是不会溶化的哦，就算掉了也能捡起来，不要再伤心了。”小男孩摸摸头上的光环，破涕为笑了。
“卡尔，谢天谢地，终于让我找到你了！”一名神色慌张的妇人紧紧地把小男孩楼进怀里。
“妈咪妈咪，你看这是小丑叔叔送我的礼物哦！”小男孩兴高采烈地说。
那妇人礼貌性地跟我点头致谢后，就带着小男孩走了。在我转身离开前，隐约听见小男孩问道：“妈咪，为什么刚才那个小丑叔叔的脸上有蓝色的眼泪啊？他是不是跟我一样把冰淇淋弄掉了呢？”“这个嘛。。。可能小丑叔叔是开心地掉泪哦…”妇女含笑答道。
呵，开心地掉泪吗？我也想啊…

日暮，远处一只孤单的老鸦呀呀地往北离去，在夕阳中投下一抹孤寂。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破旧的旅馆。老板娘又用鄙视的眼神提醒我交租的日期快到了，真烦人。一脚揣开早已腐朽的房门，腐败发霉的味道竟熟悉得让我放松。报复式地大力关上门，我缓缓坐在梳妆台前，静静凝视镜中，浓妆艳抹的自己。夸张鲜艳的蓬头假发，白色的圆脸，十字星星一样的眼廓，一个红色的鼻头还有弯弯而上翘的嘴角，让我看起来永远那么快乐。还有最明显的是右眼底下那颗闪闪发光的蓝色泪滴，让我看起来含泪带笑。一个又哭又笑的小丑面具，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很滑稽。没错，我是一个小丑，一个卑微的小丑。我的工作很简单，就是出洋相逗别人开心。我最擅长的是折气球，只要是你说得出口的东西，我都有办法用气球做出来。

卸了装后，看者镜中的倒影，两道十字形的眼廓不偏不倚地镶在双眼的眼睑上，天生的烙印，我的胎记。脱下笨重的红色木制大头娃娃鞋，还有身上挂着五彩缤纷小铃铛，色彩鲜艳的大尺寸小丑装。瘪一瘪嘴，我身上最有值钱的就是这些行头了。我仰着头，一鼓作气呈大字形地往后仰躺进陈旧残破的木床，床架咿呀咿呀作响，仿佛叙述着一段年代老去的故事。思绪越来越清醒，手上把玩着那颗亮蓝色的水晶泪滴。外头琥珀色路灯经过斑驳的窗台流泻进来，蓝色泪滴被照得闪耀。我失神地望着那磷磷蓝光，尘封已久的记忆又再度翩然起舞……

五年前…
我是一个小丑，一个職業小丑。我的工作很简单，就是在馬戲團里出洋相逗别人开心。我最擅长的是折气球，所以小朋友總喜歡圍着我打轉。我只在蓬外逗客人開心，不屑與馬戲團其他蓬內的工作人員打交道。甚至連班主也只會在領薪水時難得和我說上一兩句話。在我眼里，他們只是一群勢利眼，等着攀龍附鳳的齷鹺生物。刻意疏遠人群是我一貫的保護色。我從未在他們面前脫下屬于小丑的面具，當然，也從來沒有人看過我的胎記。十字形的烙印，我一生的詛咒。我憎恨這個胎記，更恨一出生就把我當成妖怪拋棄的狠毒父母。或許是天意吧，一個小有名氣的小丑把還在襁褓中的我帶回家。如果不是他的好心收留，我可能會在寒風中凍死或是被野狗叼去祭五臟廟吧。到了我懂事的時候，常常被附近頑皮的小孩當成怪物丟石子丟的我頭破血流。“你這個丑陋的小丑妖怪！打死你！哈哈哈！”他們尖銳的譏笑聲穿破耳膜再把我幼小的心靈撕得粉碎。當時慈祥的義父是我唯一的依靠。“里奧，這可是上帝為了認得你，而烙在你身上的標記啊…”“有了這標記，上帝才不會糊涂得把應該恩賜于你的祝福錯送給別的家伙噢！”義父常常這樣安慰我，化解我眼底的恨意。義父的身體一直很不好，直到某一天， “里奧，你身上的胎記真是得天獨厚，你可是天生的小丑啊…做個快樂的天使吧…”躺在病榻上的義父溺愛地輕撫我的十字形胎記。就因為這句話，我拜義父為師，成了名符其實的小丑。義父去世后，我也進了馬戲團謀生，孤僻的個性令大家不想接近我，也不敢接近我。我一直是孤獨的小丑，直到一個单纯的十八歲小女生突如其來地闖進我冷冰冰的人生…

還記得那天，她躡手躡腳地跟着我回家。我不知她為何而來，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，她的跟蹤技巧實在爛得可以！難道她天真的以為那根細到不行的灯柱有辦法把她遮住嗎？還是她以為我瞎了嗎？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竟敢侵犯我的隱私？！我可真的生氣了！我突地回頭，她被我嚇得倒抽一口氣，連嘴唇都泛白了。我故意提高聲量，裝作兇神惡煞地厲聲問道：“你是誰？跟蹤我到底有什么目的？你難道不知道我最愛吃人肉嗎？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，那我就不客氣咯！”我假裝邪氣地舔了舔舌頭，看那小女生一臉快要昏過去的可憐樣，我簡直憋笑憋得快要抽筋了，真要命！在我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，她就被嚇得哭了，還一面抽泣道，“嗚。。。哇哇哇！你不要過來！我不好吃的！不要過來！”。看她哭得那么凄慘，我心里沒有預料中報復的快感，反而慌了起來。怎么辦？我最怕看到別人流淚了，況且這小女生還是因為我才被嚇哭的。看來，是我使出看家本領的時候了。我不着痕跡地接近她，從懷里拿出長形氣球和打氣筒，首先做了一只氣球狗，遞到她眼前，她竟然只顧着哭，看也不看一眼！我把氣球狗塞進她手里，又做了一只氣球長頸鹿，她還哭個不停！我再接再厲，气球猫，气球小鸭，气球仙女棒…不停地往她怀里送，她慢慢止住了哭声，好奇地看者她怀里满满的气球，当我把气球天使光环戴在她头上时，她终于笑了。我顿时松了一口气，因为那可是我最后一个气球了。“我刚才是骗你的啦！谁知道你那么胆小啊。你知道吗？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小丑的酬劳。你刚才差点就害我破产了耶！”我有些责怪的轻敲她的脑袋瓜儿。她被我的话忍不住逗笑了。

我真的觉得我一定是神经失常了，才会把她带回家里招待，而不是卖给人口贩子。
“说吧，你跟踪我到底是为了什么？”我一边轻啜热咖啡，一边无奈地问道。
她忐忑不安地放下咖啡杯，十根手指头放在膝上绞了老半天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：“嗯…小丑大哥，我叫小晴，我是马戏团里的人，你应该不认识我，我在蓬里负责表演，我是一名女空中飞人…”
“重点是你跟踪我的动机哦。”我无礼的打断道，我只想知道驱使一个胆小鬼接近我的原因。
“我…我们蓬里的人觉得小丑大哥很神秘，都没有人看过你的真面目，所以…所以就打赌说，输的人要揭开你的真面目，然后…我就是输的人啦，虽然我也知道跟踪别人是很无礼的行为，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嘛…”她一面说，声音越变越小，脑袋也越降越低，都快碰到膝盖了。
哼，原来如此，真是一群吃饱没事干的无聊人，竟敢耍我！ “你真的想看我本来的样子吗？我怕你吓得尿裤子哦。”我调贶地问道。
“什…什么！我才不怕呢！”她不甘示弱地鼓起了腮帮。
看她一脸坚决，我想要是她没有看到我的真面目是不会罢休的了。唉…真是拿这小女生没辙。
“你可不要后悔喔！”说罢，我盛了一盆清水，在她面前自顾自地卸起了妆。我一面卸一面观察她的表情。她从起初的一脸期待，直到我完全把脸上的油彩擦干净后，她果然露出了惊讶又惊恐的表情。看到小晴那么直接，那么毫不遮掩的反应，我的心是一阵刺痛，儿时被当成怪物，遭人唾弃的痛苦回忆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浮现，恶心的感觉在胃里翻腾，令我作呕。
“这是我的胎记，从我出生到现在就一直跟着我了，是十字星形的哦，很酷吧！哈哈！”我表面上嬉皮笑脸地故作轻松，内心却在淌血。
“对不起，我不知道会这样，真的…真的很对不起！”小晴根本笑不出来，一脸难过地道歉。房里一阵沉默，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，我向她娓娓道出我的过去…
“这天生的烙印从我一出生就为我带来了不幸，父母狠心的遗弃，小孩子把我当怪物嘲笑，对我丢石子吐口水，大人们鄙视轻蔑的目光，呵，就连路边的流浪狗都过得比我有尊严吧，我一直是一个人，没有人肯和我做朋友，也没有人敢和我做朋友…不过，也多亏了这胎记，义父才会收留我，我才拜他为师当了小丑。进了马戏团后，为了避免大家被我吓倒，我刻意疏远人群，把真面目藏在小丑面具里。”没想到把不堪回首的过去赤裸裸地摊开，心还是会痛，鼻头还是会忍不住泛酸。
“我可是天生的小丑噢，这胎记也帮了我很大的忙，因为我上妆时就省下画眼廓的时间啦，哈哈！”我真是佩服自己，这个时候还能幽自己一默。
看小晴默不作声地低头，我的嘴角再也翘不起来。我想，我终究还是被嫌弃了。我早该料到了，只是预料外的是，她的唾弃竟让我特别难过。
“好了，到此为止吧。你已经看过我的真面目了，你可以走了。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。”我忍住不看她一眼，起身倚在门边准备送客，我实在撑不下去了。
小晴却动也不动，没有要走的意思。怎么啦，她该不会被我丑陋的脸吓傻了吧？没想到，她突然把头抬起来直视我，从她嘴里吐出一句让我措手不及的话，
她说：“小丑大哥，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？”
“你不需要同情我。”我想也不想地冷硬回答。
“我没有！我…我觉得小丑大哥是个善良的人，你表面上很喜欢吓唬人，可是转过头来你又会体贴地安慰别人，虽然你不太会安慰别人…”“可是我很喜欢你的表达方式哦！”她指了指散落一地的气球，还有一直戴在头上的天使光环气球。“可是…”我还想说的话被打断了
“没有可是了！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一号朋友！就这样说定咯！小丑大哥再见！”小晴几乎是一面说，一面飞快地往外跑，完全不给我拒绝的机会。离开前还不忘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。我还来不及反应，她竟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我呆了一呆，止不住的笑意在我脸上蔓延，呵，好久没那么开心了！我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气球，我的一号朋友看来有点健忘呢！哈哈！这小妮子还真有趣！

那天以后，小晴时不时会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出现。久而久之，我开始期待每天都能看到她活泼可爱的模样。她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和嘴角两个浅浅的梨窝，总会让我看闪了神。也不知道这小妮子是严重缺乏危机意识呢，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，她无论大小事都会跟我说一轮，我看我连她家有几只蟑螂都一清二楚。她今年十八岁，有一个幸福的家庭，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，还有…一个深爱她的男朋友。“他叫做凯特，是我们马戏团里很出名的魔术师哦！”每次一提起他，小晴总是两眼发光，脸上闪耀着藏不住的幸福。魔术师吗…？还没比我就输了，我只是卑微的小丑。小晴就像个天使,纯洁，天真，善良。我呢，就像是低级龌鹾的寄生虫，匍匐在黑暗的角落。她携着光环打救我，我却害怕玷污了属于她的纯洁。明知道我们属于不同的世界，可是心里却一点一点被她占据，情感也一点一点地越积越满，满得就快溢出来了，或许，我知道我该放手，但我真的办得到吗…？

“我觉得安娜好像很不喜欢我耶，有人说她时常在我背后尽说些不好听的话…”，
“我怀疑安娜对凯特有意思，那天我看到她亲吻凯特的脸，可是凯特说那是礼貌性的吻，我相信凯特，可是…”，
“我有注意到，每次凯特一出现，安娜总会用深情款款的目光追着他跑…”，
小晴最近感情上遇到问题，一直猛对我发牢骚。我知道她被情敌欺负，又不能帮上忙，只能扮演好聆听者的角色，顺便再帮她在心里咒骂那个安娜几句。
“里奥大哥！里奥大哥！凯特终于向我求婚了！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…”，小晴高兴得连门也忘了敲，一溜烟地闯了进来，兴高采烈得把右手无名指伸到我眼前，
说道：“这是他送我的订婚戒指，漂亮吧？”小晴一定不知道，她无心的举动狠狠地捅了我几刀。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样子，我知道我不该再对她留恋…
“你看，那个安娜又故意撞我了，手都瘀青了啦，很痛耶！”小晴抚着伤口抱怨道。那个安娜在小晴订婚后似乎更憎恨小晴，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毒。这小妮子怕未婚夫担心，只敢对我诉苦，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帮她擦药了。看见小晴受委屈，除了不舍，不知为何，心底隐隐觉得不安…

小晴订婚后的一星期，我收到了她的噩耗。那天，我照常在蓬外逗客人开心。不同的是，我的左眼皮跳个不停，心里忐忑不安，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。突如其来地，蓬内传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客人惊惶失措地从出口逃窜出来。保安人员很快地封锁现场。一小时后，班主召集了所有团里的工作人员，说明事情的经过。
“警方在安娜的住处发现了一封遗书，原來安娜一直愛着凱特…她知道小晴和凱特订婚后，发疯似的酗酒，忌妒心使她丧失了理智…大家都不知道，她一直找机会对小晴下毒手…今天在小晴表演之前，她逮到机会，偷偷在小晴专用的救生索动了手脚，小晴一出场，绳索就断了，小晴从四层楼高的地方掉下来，摔断了颈椎，当场断气…安娜简直疯了，她不知哪里弄来一柄手枪，还想对小晴的尸首开枪…凯特及时扑到小晴面前，档住了那一枪，子弹射进他的右手手臂…过后，安娜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又开了一枪，当场死亡。”
说到这里，班主顿了顿，吸了几口烟，才继续开口：“凯特进了医院后，医生说那一枪伤到他的手部神经，就算伤口复原了，手也会变得不灵活，会一直不停的颤抖，魔术里高难度的动作恐怕没办法做了…”
过后班主还说了什么，我就听不见了。离开了马戏团后，我并没有马上回到房子里，而是去藉酒买醉。直到喝到呕吐了一地，才甘愿拖着沉重的身心，浑浑厄厄地回家。一头哉倒进床上，浑沌间仿佛看见小晴又蹦蹦跳跳地出现在我眼前…心，怎么更痛了…？
“小丑大哥，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？”
“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一号朋友！就这样说定咯！小丑大哥再见！”“小丑大哥再见…”“再见…”
再见了，小晴…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跟我发牢骚了…不会再有人来看我了…不会…不会再有了…

小晴出殡的那天，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，仿佛连上帝都在垂泪。我郑重其事地把小丑装穿戴整齐，再仔细地化了个小丑妆。夸张鲜艳的蓬头假发，白色的圆脸，十字星星一样的眼廓，一个红色的鼻头还有弯弯而上翘的嘴角，让我看起来永远那么快乐。整装完毕后，我不假思索地走进雨中。冷冷的雨水轻柔地撒在身上，就像小晴曾经给过的温柔。与她相遇的片段在脑海里重播了一遍又一遍，脸上倾泻的是雨水，还是泪水呢？我不知道，也不想知道。我只知道，小晴，我来送你了…

在雨中步行了二十分钟后，我到达了小晴家。我站在门前，隐约中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哀哭声。深吸了一口气，我缓缓迈开了脚步。她的棺木就放在正中央。我走进客厅，身上五彩缤纷的小铃铛铃叮作响，顿时一阵沉默，连哭声都静止了。我清楚地看见，丧礼上所有的人都把讶异，惊奇，惊恐，的目光望向我，甚至有小孩一看见我就被吓得号啕大哭。我全身都湿透了，雨水和泪水的攻势使原本色彩鲜艳的小丑妆化了开来，花花绿绿的油彩一滴一滴地滑落，落在地上晕开了，就像一朵朵绽放的花儿。这也难怪他们，毕竟我脸上面目全非的小丑妆容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底发毛。我环视一眼，很快就发现了小晴的未婚夫。他身材高挑偏瘦，一身黑色西装搭配丧礼的悲伤气息，头发有些凌乱，眼白布满了血丝，胡须也冒出来了。或许他曾经潇洒，但此刻好看的五官却被憔悴的神情给毁了。眼角不经意地扫过他巍巍颤抖的右手，同时失去挚爱与前途的他，一定很痛苦吧…？注意到周围的人开始对着我窃窃私语，脸上露出熟悉的嫌恶和轻蔑，看来时间不多了。我從懷里拿出長形氣球和打氣筒，很快做好了一个天使光环。这可是我和小晴初次相遇的信物，不知上帝会不会收胆小又善良的她做天使呢？我沉重地走近那暗褐色的棺木，轻轻地把气球放在棺盖上。看着小晴安祥的遗容，我不竟红了眼眶，鼻头也开始泛酸了。周围的声浪越来越大，我知道我真的该走了。我轻轻地在棺上烙下一吻，眼泪禁不住滑落。再夸张式地鞠了90度的躬后，我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，重新投身雨水中。永别了，我的一号朋友…

那天以后，我离开了马戏团到处流浪，成了业余小丑。我还是一个小丑，一个卑微的小丑，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。但不同的是，我在右眼底下加了一颗蓝色的水晶泪滴，为了纪念我的一号朋友，还有因为她而毁了右手的他。
“咕…咕…”窗外猫头鹰的叫声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。
手中蓝色的水晶泪滴被我握得发烫。长叹一声，我缓缓踱步到斑驳窗台，窗“啪”的一声被我打开，锈粉顿时四处飘零。远处夹带着花香的寒冷夜风迎面吹来，看来冬季即将结束，春天也不远了。忍不住又叹了一声，唉，五年了…风啊，把我的思念带走吧…我真的好累好累…
突地，风停了，只是…回忆的音乐盒还旋转着，要怎么停呢…？